4月11日凌晨,一个可爱的孩子诞生在江西上饶市立医院,而他的母亲在经历了一夜剧痛后,却“睡”倒在手术台上。这一“睡”,就“睡”了将近4个月。 郑飞疑没有跨过这一关 在出生近120天的何震昊眼里,躺在病床上的妈妈“睡着”了。郑飞疑从生下他以后,就一直没有醒来。 有人说,女人一生有几道关口,其中一关就是生孩子。25岁的郑飞疑没有闯过这一关。 2001年4月10日深夜,住在上饶市滩头新村的郑飞疑感到肚子痛,她和丈夫何滨意识到:预产期里肚子痛,一定是临产了。住家附近有一家医院,但他们还是选择了离家较远的市立医院。他们认为市立医院比较卫生,环境好,所以孕检也都是定在这家医院,而且每次检查都很正常。 夫妻俩立即坐出租车到了市立医院。何滨先到门诊部挂号,并交了600元钱,随后来到了妇产科,当班医生叫何滨扶妻子去解手,再送入产房。一会儿,医生走出产房对何滨说,产妇情况不好,羊水有点褐色,如果不剖腹产,小孩会有危险。这时郑飞疑已痛得很厉害。看着妻子这般受罪,拿不定主意的何滨赶紧打了个电话,召来了住在医院附近的姨妈郑爱娥。 郑爱娥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剖腹产。医生跟她说:“不剖腹产,小孩出了问题,不要怪我们。”何滨只好到三楼去拿担架。他没有戴手表,但他从医生的话里感觉到应是深夜12点前后,因为医生和护士正在为“入院时间”填10日还是11日而犹豫不决。 11日凌晨1时50分左右,何滨目送着妻子进了手术室。2时30分前后,何滨听到了婴儿的哭声。妻子生了一个儿子,3550克。把“毛毛头”洗了澡后,何滨想到三楼去看看妻子,但还没走几步,就听到了急促的跑步声,心想一定出事了。问护士,护士说:“现在不好说。”何滨急了,马上打电话给双方亲属。一个小时、两个小时、三个小时,妻子还没有出手术室。6时10分,医生拿给何滨一张单子,要他签字。这是一张《病危通知单》,上面写着:患者于剖宫产即将结束时发现呼吸循环抑制,立即心脏接压,气管插管,静脉推注肾上腺素后,心跳恢复,吸呼靠呼吸机维持,现处于病危状态。 何滨一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,不能承受突如其来、巨大的打击。他们还没有从担心和无措中回过神来,上午9点钟左右,一位医生又拿给何滨一张手术同意书,称气管里哽到了一口痰,如果不把气管切开,产妇就下不了手术台。 处在昏迷状态中的郑飞疑又做了第二次手术。到10点多钟,何滨看到了妻子出了手术室,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面目全非、鼻口颈都插着管、身上伤口未愈的妻子,已成了植物生存状态中的人。 当一个小生命来到世上的时候,他的母亲却跌进了万丈深渊。为了记住这一夜,何滨给刚出生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:何震昊。 院方称纯属麻醉意外 记者为此采访了上饶市立医院院长钱亮和分管副院长倪以强。 院方的解释为:这是麻醉意外造成的结果。 钱亮说,事情发生以后,院方作了详细的调查。调查结果表明,术前、术中和术后的一切程序都是符合常规要求。术前准备做到了向产妇家属交待为什么要剖腹产,剖腹产会出现什么情况;其次是进行了麻醉药物的皮试,然后再通知手术室,告之什么时候动手术。而且使用的是规定剂量的麻药。 倪以强解释,麻醉意外是个药物个体差异的问题,是药物储积量的反映。他向记者出示了一份《上饶市立医院麻醉协议单》,协议单上注明了麻醉中及麻醉后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并发症:病人对麻醉药和其它术中用药的特异反应、过敏反应和毒副作用可导致病人休克,甚至呼吸、心跳停止。 两位院长告诉记者,郑飞疑是在缝合腹膜到最后几针时出现呼吸和心跳停止的,大脑中枢系统缺血缺氧长达5分钟。这已达到了大脑缺氧的极限时间。何滨的母亲郑爱嫦说:“我媳妇每次到市立医院检查都很正常,3月底还检查过一次,也很正常。为什么要她剖腹产?一个好端端的人,就这样给糟蹋掉了。” 倪以强说,每位产妇在待产过程中都有发生适应症的可能,比如说羊水浑浊、胎位不正等情况,有的产妇在临产前几分钟,一切都很正常,但进了产房就出现了适应症,还是要实施剖腹产。换言之,临产妇随时都有可能实施剖腹产。 在医疗技术事故和责任的认定上,有几种情况不属于医疗技术事故和责任范畴,其中一条就是“在基础麻醉或推管阻滞麻醉时,使用规定剂量麻药仍导致呼吸抑制、血压下降或麻醉平面过高、虽经积极抢救,依然未能防止不良后果”。 院方认为,如果认定实属麻醉意外的话,医院可以不负责任。 抢救和求助 上饶市立医院承认,这是自建院50年来,妇产科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。郑飞疑剖腹产后,医生发现她心跳停止,就立即转入了对郑飞疑的抢救。早上,在该院领导召集外科、神经内科、妇产科、心血管科及呼吸科等各科主任组成抢救小组。为确保婴儿健康,市立医院腾出两间优质病房,从护理部抽调了数名护士组成特护室。下午2点钟,市立医院向省二附院发出会诊通知书。当天晚上,省二附院神经内科、呼吸科和麻醉科三位医生赶到上饶,和市立医院医生一同进行会诊。 但是,郑飞疑一直处在植物生存状态。开始一段时间,她需要用呼吸机维持呼吸。何滨每天按照营养师开的单子,为妻子准备一些流质,通过管子输进妻子体内。她就这么昏迷着,叫她叫不应,击她无知觉。何滨说,如果发出尖锐的声音,比如用钢匙剧烈敲打搪瓷缸时,妻子的眉头才会皱一下。何滨不得不这样理解,妻子大概把手术时金属的碰撞声植入了记忆,一听到这声音,就会产生惧怕式的反应。 何滨一天24小时守护在妻子的身旁。岳父在一家企业看大门,收发室里经常有些旧报纸,就拿给何滨看。他只关注有没有关于植物人催醒方面的消息。一些亲戚也在搜集有关这方面的报道。一天,一位亲戚拿给何滨一张纸报,有一则消息说“六成以上植物人可重获新生”,称“第一军医大学珠江医院救治植物人技术处国际先进水平”。 何滨像找到了救命之舟,拿着报纸找到了院方。院方满足了何滨的要求,又向珠江医院发出了会诊函,派出副院长倪以强到广州接洽。7月1日,珠江医院神经外科主任赶到上饶市,对郑飞疑的病情作了会诊,并开具了药方。 何滨说:“专家说我妻子有希望醒过来,但我们也知道,他所说的醒过来与我们想象和盼望的醒过来是不一样的。”现在郑飞疑用的是珠江医院专家开的药方,3个月一个疗程,现在已用了1个月的药。 何滨仍在期盼奇迹的出现,他不断在寻求帮助。他在《华夏时报》“善报周刊”上发出求助信:我妻子25岁,于4月11日在医院经过剖腹产手术分娩后,至今昏迷不醒住在医院。之前的孕期检查一切正常,家族也没有遗传病。起因是在进行剖腹产手术中,医生在缝最后两针时发现我妻子心脏停止跳动4—5分钟,医院诊断为“缺氧性脑病”。现求救于专家,希望通过您的帮助尽快让我妻子醒来。 但是,求助信见报后,一直没有回音。 亲人期盼奇迹出现 何滨去年和郑飞疑喜结连理,何滨在保安公司打工,郑飞疑也是一家企业的临时工。虽然两人没有固定工作,工资也不多,但小两口恩恩爱爱,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没想到为了一个小生命的到来,郑飞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。也从此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。 何滨陪伴在妻子身旁近4个月,看到原来一个活生生的妻子一夜之间变成了游离于生死之间的人,原来一个胖乎乎的人身体逐渐萎缩起来,他心如刀绞,一次次抚摸着妻子手,呼唤着妻子的名字,又把儿子抱到医院里来,试图能通过亲情唤醒郑飞疑。但千万次的呼唤,得到的还是一片空白。何滨只得偷偷以泪洗面,久而久之,精神也恍惚起来,说话时常语无伦次。 何滨父母原来同是一个企业的职工,由于效益不好,父亲搞了内退,母亲也退了休。为了养家糊口,母亲到另一家企业打工。妻子出了事后,母亲留在家里照顾刚出生的孩子和郑飞疑,父亲就“顶替”母亲去打工糊口。一家人日子过得非常艰难。郑飞疑能否醒来,不知道;什么时候醒来,也不知道。郑飞疑的亲人都在期盼着奇迹的出现。(江仲俞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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