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摘录《最后的宣战》):我不知道怎么样用文字描述那时痛苦而矛盾的心态,我知道我不说,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,一切会很平静,所有的压力和痛苦都会没有了。我是多么渴望那种平静而快乐的生活。但我反复问自己:如果隐瞒自己和她开始感情,还是真正的爱情吗?麻木地满足自己的私心,我真地可以快乐吗?我真地可以忘记自己是一个病人吗?
记者:你想过告诉她你的状况吗?
黎家明:想过,想过。但是觉得不可行。
记者:你觉得这样对她负责吗?
黎家明:因为没有到那种情感上很深的程度,再有一条是--其实还是恐惧:她查我的(上网)聊天记录,就是查我的历史记录,而我的历史记录里面有很多是访问艾滋病那些站点的,特别特别害怕。
记者:你不敢告诉她?
黎家明:不敢,小姑娘家一下承受不了,她会先害怕,她会跟她家里人说,或者是跟周边的同事说,我想那就完蛋了。
记者:我们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说"爱情可以战胜一切",这句话在你身上不适用吗?
黎家明:说老实话,那时候很矛盾,也想什么都不跟她说,就继续发展下去,然后就结婚,什么都不管,照生孩子--我想过--就彻底当自己根本就没那么一回事。
记者:是什么阻止了你这样做?
黎家明:应该是良心吧,因为那样真的是谋杀了。
(摘录《最后的宣战》):当我把一切都想清楚的时候,我约了她出来。我认真对她说:我有女朋友。我不看她,一口气说完。我害怕看见她单纯的眼神。一个星期以后,我在另外一个城市找到了工作。上车前我给她的寻呼留言:我走了,祝你找到真爱。车窗外的景色,让我觉得时光飞逝如电,我舍不得走,舍不得这么快就走。
四、"让我的文字让更多人避免这场灾难吧"
黎家明又一次选择了离开,他带着自己的秘密和日益衰弱的身体,不断寻找属于他的那一份宁静。
记者:你现在跟你父母还有联系吗?
黎家明:有,都很正常。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不给他们机会发现我是一个病人。
记者:给你的父母打电话的时候,你心里是什么感觉?
黎家明:特别特别难受,真的是你们想像不到的,有的时候我们……有的时候我们在通电话完全谈的是非常快乐的事情,有关未来的、有关这个家庭的这些事情的时候,那种语调语气是非常快乐的,可是很有可能是,我拿着电话这一边,眼泪就会劈里啪啦往下流的。其实有的越快乐的题目、越有关未来的题目,我这种伤感、悲伤、绝望会越重,很难很难的。开始打电话都要练习的:妈,你好。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,有的时候练的时候,就会忍不住哭出来,自己先哭出来,一定要我把语音语调,调到确实让他们放松了,让他们根本听不出来为止,我才敢拨他们的电话。
记者:你和你的父母在电话里都交流一些什么内容?
黎家明:只有一个字:好。我工作好,我身体好,我学习好,我交朋友好,我生活环境好,什么都好。
在家人的眼里,黎家明是一个快乐的孩子;在周围人们的眼里,黎家明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。只有在网络世界里,黎家明才会以一个艾滋病患者的身份出现,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故事。
黎家明:当时第一个目的,非常强烈的只有一个目的,就是我想找到跟我一样的人,找病友。
记者:因为你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知音?
黎家明:我觉得肯定没有。作为我来说,怎么去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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