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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拒签”悲剧反思 医患关系恶化的极端反映

http://www.enorth.com.cn  2007-11-28 16:15
 
 
 

  签下“肖志军”三个字,就可以挽救妻儿的两条命。但他没签,悲剧就此发生。

  心理学家威廉·詹姆士说:播下一种习惯,你将收获一种性格。肖志军对人的极端不信任,是一种根植于骨髓的习惯,即使面对妻儿的生死抉择,都无法撼动。

  威廉·詹姆士还说:播下一种性格,你将收获一种命运。“拒签”悲剧在表面看来,只能说是肖志军的性格决定的。

  然而,肖志军生活在今天的中国,他就生活在我们中间。他的性格的形成,与他长期在城乡夹缝中穷途末路般的生存状况分不开,与今天医患关系的恶化现实分不开。从这一意义上说,肖志军不是一个人,是一个群体。

  也许,“拒签”悲剧,能唤醒社会对医疗保障制度的进一步重视,能激发人们对医患关系重建的努力,从而让社会上更多的“肖志军”们看得起病,免于被凌辱和自残。

  “狂人”肖志军

  -本刊记者/刘炎迅摄影/夏永

  他像鲁迅笔下的“狂人”,觉得很多人都想“吃”他,因此偏执地信自己,不相信别人

  掐断第四根烟头,肖志军依旧哭着,黝黑的脸膛尽是泪水。烟气腾空弥散在屋子里。

  房间不大,摆着两张床。肖志军睡这边,李小娥睡那边。廉价的旅馆,5楼,走廊尽头暗处的这间房,是两人在北京的暂居之所。

  岳母娘,给我看看小云照片。肖志军缩着身子,歪在自己床铺一侧的地上。

  李小娥也不拿正眼去瞧,随手拾起一只空矿泉水瓶,砸了过去。看?你个要饭的,谁是你个岳母娘,脑子有病的,害死我女儿。

  顿了顿,李小娥下了床,两步近到肖志军身边,一边抓着肖志军的衣领,一边扭转着自己干瘦的身子,仰着面,大哭。你干嘛不签字?写个名字要你死!黑心的,看着我女儿生生地死了!

  不是我的错,医生合起来骗我,被我看破,他们就害死了小云,还有孩子,那是我的孩子啊!肖志军被按着,斜着身子,瘫坐在地,也在哭。

  还拿这话来说,你怎么不去死。李小娥哀嚎着,几次险些背过气去。

  李立云,22岁,李小娥的大女儿,肖志军的老婆,几天前的11月21日,带着尚未出世的孩子,死在了北京朝阳医院京西分院的手术台上。

  最后的3小时25分钟里,李立云呼吸、心脏迅速衰竭。李小娥在千里之外的柳州,肖志军守在手术台几步之外的走廊。

  与李立云相识

  你后悔吗?

  后悔什么!我烦了这个问话,我那时不签字,没错,我想得清楚,医生可不能骗了我去。

  就不伤心?

  几个晚上都睡不着,哭啊,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。三年多了,我的女人,说没就没了,怎么不伤心!

  2004年一个雾气阴翳的中午,那时的肖志军,而立之年,还是湖南郴州资兴刨花厂的业务员。脸面没这么邋遢,衣服也穿得好。提及当年,肖志军眉头舒展。

  那天,他进城办事,路过苏仙岭旁的公铁两用桥。许多人围着,肖志军凑上去看,拨开人群,他看到一名女子,十八九岁年纪,正跨坐在桥栏杆上,哭着嚷着要往下跳。一圈站着人,没有人劝阻。

  半个身子往护栏外倾斜着,危险!肖志军甩开手里的皮包,一个箭步,抓住那女子。

  姑娘,年纪轻轻的,寻死做什么。肖志军扶着女子下了护栏,拿出随身带着的矿泉水让她喝。

  女子不停地哭。家里人都不喜欢我,不要我,我活着没趣,死了好。

  肖志军听着心里难受,也跟着哭,围观的人都在起哄。黑皮的,你把她抱回家疼吧,哭什么哭,哈哈。肖志军没有在意,一直劝着。好一阵,女子不哭了,却要跟他走。

  那时的肖志军,已经顶替父亲的职位在刨花厂干了八九年的工,正逢企业改制。

  厂子给了我1600块钱,算是买断了工龄。其实我早就不想在厂子里做工了,那里的人都与我谈不来,我想的事情他们不懂,还笑我癫。

  那女的是跳桥自杀?

  是的,下面有铁轨,掉下去就没命了。

  女孩正是李立云,当时19岁。这个湖南邵阳黄荆乡腊树村十二组的农家妹子,皮肤白皙,活泼,好面子。2002年,能歌善舞的她考上了长沙电影学院。

  考学成了,家里人都很高兴。45岁的李小娥捧着女儿的照片,一边回忆,一边哭泣。就读了一年,小云就跑回家来了,她闹着不去学校。她说,上个学要花很多钱,家里穷,弟弟妹妹还要钱过活。她爸爸就骂她,她回嘴。她爸爸一急,就在她身上锤几下。

  在家哭了几天,李立云还是被母亲送去读书,但换了学校,衡阳模具学院。当初觉得这个学校花钱少,也能学个手艺。李小娥说。

  一年后的秋天,女儿又跑回了家,不愿读书。她爸爸就打她,不停地骂。她哭着跑出门,说再也不回来了。

  李立云负气而走,一家人着急起来。身为教师的父亲,向学校请了假,带着借来的1000元钱,到省会长沙找了一圈,没有任何消息。

  直到2006年6月,李小娥突然接到了女儿的电话。电话里,她喊了我声妈,让我放心,说她赚够了钱就回家。李小娥回忆着。

  我问她住哪里,她不肯说,只说遇到一个好心的人,帮她交了学费,在上学。李小娥说,那时,女儿在电话中只提了一个要求,她让我每个月寄点生活费给她。

  从那时起,每个月,李家人都会将100元到300元不等的生活费寄到李立云的账号上。出事当天中午,李立云又给家人打去电话,说,家里前一天寄来的100元钱她收到了。

  李小娥说着哭着。那个电话里,我就听女儿咳嗽,她说有点不舒服,我就劝她,女儿啊,你赶快去看看医生,小病莫拖大了,她应着,我马上就去。想不到,这竟是女儿的最后一个电话??话没说完,李小娥已经泣不成声。

  李家人一直不相信女儿还在上学,但也没有想到女儿已经结婚并怀孕。

  李小娥哽咽着。几个月前,女儿跟我要3000块,我没给,那么多钱,家里也没有啊,现在想起来,她肯定是为生孩子准备钱。

  万万没有想到啊,那个所谓的好心人,就是你这个赖皮货,要饭的,害死我女儿。哭号着,李小娥突然拿拳头去打肖志军,肖志军弯着腰,缩着头,只是挨着,一个劲哭,还嚷着,我对小云好呢,我凡事都想得清楚,没让她吃过亏。

  李小娥打够了“女婿”,又不停拍打着床铺。

  她从小在外婆家里养,我带她最少,也是我最歉疚的一个,从小,就她最懂事儿,好吃的好用的,都留给妹妹和两个弟弟。

  李小娥哭得嗓子有些哑。她就是太好强,从小就想着能当个演员。以前有个湖南大学的大学生追求她,她都没看上。说到这,李小娥又抓住肖志军的衣领扯着,怎么会跟上你这个要饭的!

  两人辗转各地

  我那时也穷,但脑子清楚,遇事有主意,小云跟着我,总说放心。

  肖志军的老家在湖南省衡南县泉湖镇清水村,从小就和父母关系不好。

  他们想事情太肤浅,我不同,聪明,想得周全、长远,不会出错,没人懂我,我也不愿与他们多嗦。出来混,不容易,但我还好,为什么,因为我有脑子。

  在旁人看来,只有初中毕业的肖志军,说话没谱,大话连篇,是个“癫子”。肖志军在刨花厂的工友欧阳玉林说,肖志军这个人,有点说不清的味道,异想天开,不踏实,或许想搞政治吧。他进厂时是1995年,20多岁年纪,写的文章也还好,但第二年就不怎么干活了,每个月拿120元生活费。在厂子里干了八九年,2004年那会儿,肖志军的工资也没超过1000块钱,但他一个人过,将就着就行了。

  另一位工友段维加说,厂子里的人都知道肖志军的德性,常拿些话来激他,看他发癫,不停吹牛的样子,很有趣。他经常宣称,自己跟这个那个领导熟,有各种关系,要当官。

  肖志军的父亲说,肖志军两三岁时曾患脑膜炎,没有治愈。经常有“奇怪的想法,东想西想,乱讲话”,他学习不好,只念到初中。

  肖志军跟同事的关系不近,在厂里工作期间没谈过恋爱。那时,肖志军比较邋遢,衣服经常半月一洗,工友都不愿意跟他一起住。

  “他并不蠢,只是不太听人劝,叫他多干活也不听。”段维加说。

  因对肖志军的思维和行为不放心,刨花厂里只安排他做比较粗、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粉碎工。

  我啊,人小志向大,爱研究世界地理和历史,文化比得上教授。肖志军总是自信满满。

  肖志军带着小他一轮的李立云,怀着那份自信和骄傲,开始漂泊打工之路。肖李两人离开郴州,到了省会长沙。肖志军期望在那里,自己异乎常人的思考能力和渊博的地理历史知识能派上用场。

  “我毕竟不是一般人,总不能找太低贱的事做。”肖志军摇着膀子说。

  在长沙的最初两个月里,肖志军揣着各类招聘启事和报纸,整日奔波,去了不少单位面试,都无功而返。肖志军总结说,那些单位的负责人不识货,明明是块玉,他们却看作不值钱的瓦。

  肖志军的日子大不如前,曾经那套还算体面的衣服因为经久不换,满是油渍、污垢,散发出浓烈的汗臭味。小云并没嫌弃我,只是走在路上,或搭乘公交车,总有人拿白眼看我,低着声音骂我,我都听见了。肖志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,继续沉浸在回忆中。我并不与那些人计较,他们脑子想得简单,不会懂我。

  实在不行,你就先去工地上看看吧。有一天,李立云坐在租住的那间远离市区的低矮棚屋里对肖志军说。日子还要过,先赚些钱来交房租吧。

  肖志军正翻着一沓报纸,被老婆这话一说,感到如同腊月寒冬被人临头浇了盆凉水,憋在那儿,不说话,报纸也推在一边。

  她那话是有些怨气的,还是怀疑我的能力。肖志军如今想起来依旧有些不能释怀。我是聪明人,想得长远,她却拿眼前的事情来逼我。

  憋了几分钟,肖志军妥协了。那么多建筑工地,随便一个,我一去就成,你不要急。

  几天后,肖志军在长沙城西的一处工地做了泥瓦工。初去时,肖志军言语间显出老练沉稳的姿态,让工头以为他是个熟手,叫他去搅拌砂浆,没半天,工头就发现了问题,冲着肖志军吼了句,你这个人,原来没做过这些啊!

  肖志军也不恼,只是说,这个太简单,我还是做别的来劲。

  那你就去拖板车吧,那个准让你来劲。工头说。

  在肖志军看来,工头这话充满嘲讽和鄙视。拖板车运沙子,那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力气活儿。

  虽然埋怨,肖志军还是干了起来。那段日子,每天累得跟狗似的,下工时膀子、腰都酸得往下掉。但钱还是挣来了些。

  发工钱的日子,肖志军跟着一帮工人挤着去工头那儿拿钱。一些工友就来逗他,这钱你就别拿了,分给我们这些粗人吧,你脑子周全,想办法挣大钱去,和我们混在一起算什么嘛,哈哈哈。

  我心里清楚,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,我将来是要做大官的,要发达的,他们哪里懂。肖志军总是低着头不去搭理,心中暗骂,你们这些人,一辈子苦命。干了几个月,肖志军决定离开。他说,实在受不了那些傻子的起哄。之后,他又在一家小公司做业务员,不到3个星期,被客户告状到单位。

  他们说我脑子有病,笑话,我想得周全,那天和客户多说了几句,却要被他们骂,省会是个大城市,人的脾气也坏。肖志军依旧对自己充满信心。

  挣不来钱,日子越发艰苦。李立云有时候也会帮人家做些针线活,钱也不多。肖志军想了几个晚上,终于决定:北漂。北京的天地大,我会有发展。

  2006年10月底,肖志军终于带着李立云踏上了进京的路。

  艰难的北漂

  刚到北京那天,一下火车,肖志军拎着包,带着李立云走上了长安街,在天安门广场东面的一棵树下,遥望着宽阔的长安街和高高的城门楼子,肖志军禁不住说,到底是首都,不一样啊,眼界宽多了。

  要做大事的肖志军,最终在北京城西五环外找到了临时的住所,衙门口村,那里属于石景山区,距离天安门20多公里,坐地铁一号线至古城站,再转公交车,然后步行十来分钟,便能进村。

  进村走200米,第一个路口右拐,进入西后街,坑洼不平的土石路往西一直走,一处低矮的红砖瓦房,那儿,便是肖志军夫妇的家。每个月160元房租。

  住下不多久,肖志军每天往外跑。几个月下来,钱却没见挣回家,李立云有些着急,追着问。肖志军就说,帮着一个老板做工程,工钱都在他那里,回头就能拿,不要急。

  那些日子,小两口的日常开销基本靠李立云父母每月寄来的钱维持。来京前的几个月,李立云打了电话给家里,让家里每月汇钱过来。

  4月中旬,李立云发现,自己怀孕了。于是告诉丈夫。肖志军很高兴,嚷着要挣一笔钱养儿子。

  接下来的几个月,肖志军的确更加卖力。而李立云,这个微胖的女子,每天大部分时光会坐在租住屋门前的小板凳上,端着书看。邻居回忆说,有时李立云看的是《故事会》,有时是一些很厚的书。西后街街口有一家书店,李立云的书便是从那租来的,5毛钱一天。

  李立云话不多,精力都在书上,偶尔也和对门的邻居刘阿姨说话。阿姨啊,您真贤惠,我奶奶说,这样的人家有福气。邻居夸她嘴巴甜,时常端些自家吃剩的饭菜给她。

  小姑娘不容易,日子过得苦,没件像样的衣服。这么冷的天,也没有条暖和的被褥子。邻居们都这样说。

  在西后街靠着李立云家不远,便是一家卖毛巾被褥的小作坊,门口常年挂着“甩卖”的招牌。李立云去过几次,看看便又回家。老板说,那个小姑娘,会过日子,总想砍价,我也是小本生意,太低的价钱没法出手啊。

  11月底,肖志军和李立云最终搬出了红砖房。房东把我们赶出来了,嫌我们房租交得晚。肖志军提起这事有些生气。我有钱,只是在老板那儿,过些日子就能拿到手。

  拎着破旧的包,搀扶着怀孕的老婆,肖志军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。没地方住,只能在村子附近的草地上过夜。

  冬日的北京,白天阳光下的气温已经让人感到寒冷,何况深夜露天?怀孕快7个月,李立云的肚子有些显了,走路也有些蹒跚。晚上躺在草地上过夜,喊冷,捂着肚子,不停打喷嚏。

  肖志军就拿自己的外套给她盖。我也冷,没办法,她肚子里还有一个,总不能冻坏了吧。

  11月5日,这对饥寒交迫的夫妻,鼓足勇气,走进一家名为“五福嘉禾”的菜馆。他们两人点了一碗面条,6块钱。碰着头一起吃。

  吃完,肖志军双手拉开裤兜,说:我们没有钱,能不能在这打工赚钱,顺便抵一碗面条的债。

  老板看着李立云的肚子,说:她是个孕妇,我们不要。

  不,不是的,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,天生就胖,没有怀孕。肖志军辩解着。老板还是不答应。面条钱我也不要了,算我倒霉,你们走吧。

  次日上午,两人又来到“五福嘉禾”。轮番央求老板,让他们留下打杂。老板经不住磨,心一软就应了,但让他们写了字条:“李立云在店里洗碗间工作,在工作期间有什么事,由自己负责。因怀疑怀孕,她说没有,在这种情况录用。”一个月700元工钱,另包吃住。

  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,还能赚钱。肖志军感到久违的轻松。

  但不久,李立云的感冒越来越重了。店里的伙计有时也会与肖志军开玩笑,老婆病了,你还让她做事,真不会疼老婆,小心她跑了。肖志军便说,小云懂我,她在乎我,知道我想事情周全,将来要做官,给她好日子,怎么会跑。

  她总说气喘得困难,头昏昏的,不想下冷水洗碗了。肖志军说,听着老婆的话,他也心疼,但还是说,先坚持下吧,感冒是个小病,扛扛就好了。

  悲剧

  11月21日这天,肖志军收到了李家人前一天寄来的100元钱。

  当天中午,李立云打电话回家,母亲李小娥听她咳嗽,猜出她生病了,催她去看。李立云在电话里应着。放下电话,却没有立即去医院。

  能撑就撑着,进了医院,医生总会想着方法骗病人钱,报纸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。肖志军说。

  但是李立云的情况开始不妙。下午3点多,她感到头昏得厉害,呼吸更加不畅,这时肖志军有些担心,终于改变主意。

  让医生开点药吧,这感冒太邪乎了,以前都是在村子里私人诊所打吊针,10来块钱就了事。肖志军暗想,他拿着那100元钱,带着李立云去了村子附近的朝阳医院(京西分院)。

  根据院方记录,下午4点左右,李立云初进医院时,呈现呼吸、心脏衰竭状态,胎心正常。

  20分钟后,李立云的心衰加剧。需要手术。几位医生立即准备好手术室,并叫来了麻醉师。一位医生拿着手术通知单,走到肖志军身前,说:赶紧签吧,你同意了,我们就给孕妇做手术,她很危险。

  肖志军拿着通知单,坐在桌前,手摊开着,并未握笔,发呆。医生再次提醒,抓紧时间,手术不能拖。肖志军又低头想了想,说:不要,不要手术,她只是感冒。

  10分钟后,当医生再次来劝说肖志军签字时,这个瘫坐在地上的男子依旧拒绝。他拿着笔,在纸上写道:“拒绝剖腹产手术生孩子,后果自负”。

  医生无奈,立即将此情况上报朝阳医院、区卫生局、市卫生局。回复的结果是,病人家属不签字,手术不能做,这是规定。

  又过了10分钟,医生再次过来劝,肖志军再次拒绝,他不停地嚷着,我老婆只是感冒,我就带了100元,你们却说要手术,不要来骗我,骗不了我的钱。5分钟后,李立云出现呼吸困难,心率145次,血氧下降,意识模糊。

  下午5点,医生检测发现,李立云的血氧继续下降,胎心未闻及。医生再次找到肖志军,劝他签字。

  肖志军此刻却一个人坐在走廊的地上,闷着头,不搭理人,5分钟后,他抬起头说,我想得很清楚,她只是感冒,不用手术,这个字我不会签的。

  又过了10分钟,躺在病床上的李立云出现烦躁症状,意识不清,瞳孔对光反应迟钝。医生立即联系手术室,准备就地剖宫。

  这时,肖志军依旧坚持,不签。

  下午5点30分,李立云的心率为0,血压测不出。几位医生立即对其展开心肺复苏救治程序。 17分后,李立云被送上呼吸机。肖志军坐在走廊里,双手抱头,任凭围着的人如何劝说,他始终坚持。

  下午6点,几位医生又一次过来找肖志军谈话,语气都很急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,那边躺着的是你妻子,肚子里还有孩子,需要赶紧手术,剖腹产,否则有生命危险,你作为家属,怎么能置之不理?

  面对再次递过来的手术通知单,肖志军还是一句话,不签。

  24分钟后,胎儿彩超未见胎心搏动,医生考虑,胎死宫内。 31分钟后,李立云的心脏再次停止,抢救后不能恢复自主呼吸。

  晚7点25分,李立云心电图呈直线。这时,肖志军突然狂躁起来,跑到妻子尸体旁,大哭,医生啊,你们怎么不救她,她死了啊!

  后来我要看小孩,那时孩子肯定没有死,他们(医生)却不让,明摆着欺负我,我斗不过??我都知道,谁也不要来骗我。肖志军不停地说。

  26日下午2点左右,李立云的父亲抵京。李父情绪激动地说,我一定要起诉医院!他们竟然真的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死掉,救死扶伤本来应该是医生第一天职,医院见死不救就是不对,他们要对我女儿的死负责任。

  对自己未见过面的“女婿”肖志军,李父的态度同样是起诉。

  随后,北京市恒方永圆律师事务所等3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不约而同地赶来,主动表示,愿意给他们进行法律援助,帮助他们起诉朝阳医院和肖志军,索求民事赔偿。

  一位律师说,我们不能保证这个官司一定能赢,一定能给李的父母带来实际上的物质赔偿,我们期望通过这个极端案例,来推动我国医疗制度的完善。

  医患谷底

  -本刊记者/李梓

  家属“拒签”,是医患关系恶化的一种极端反映

  “这是一个小概率事件,在我参加医疗工作30多年里第一次见到,”在“拒签”事件发生后,朝阳医院一名医生说道。但是,它已经足以成为中国医患关系失调的一个典型案例。

  肖志军“拒签”后,许多人都在总结其原因,医改专家、法律学者、医生、记者、事件目睹者,还有无数的网络评论者。无论“丈夫的愚昧”、“医院的失职”还是“《医疗机构管理条例》第33条需要修改”,都自有其逻辑,死者的亲属已经宣布将此事诉诸法律。

  2007年3月两会期间,政协委员、前卫生部副部长殷大奎说,医患关系正在走出谷底,看到改善曙光。而“拒签事件”表明,医患关系仍在谷底。也许医患关系的逐步改善,正是靠这一个个血淋淋的案例来推动。

 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卓小勤,参与了许多卫生法律方面的条款起草工作,他说,当前中国医患处于双方过度防卫的阶段。这是一种双方不信任、没有安全感的关系,不管肖志军说的是否是真话,但他说“医生在骗他”,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,许多人的反应是,尽管在这件事情上医生没有做错什么,但一个患者家属有这样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。医患对立已经存在了许多年,患者逐步学会维权,对医疗系统彻底不信任。政府一直强调医疗机构的公立性,公共财政和医疗机构补偿预算却长期缺位,国家总体卫生投入不足等等,已是现实,医院系统弊端难除。加之医院采取的自卫态度,包括涂写病人根本看不清的病历、保守治疗、小病大治等,摧毁了医患之间可能平等对话的平台。

  近几年来,关于医患关系的奇闻频发,因此,今年前后两位卫生部长都曾发表讲话,要将“和谐”作为当前医务之急来抓。2007年1月,高强部长在全国卫生工作会议上,把优化医疗执业环境,构建和谐医患关系定为卫生部今年的工作重点。2007年9月,陈竺部长说,要以病人为中心,建立和谐的医患关系。

  从去年到今年,中国各地发生了不少“不和谐”的医患新闻,2006年7月10日,卫生部发言人确认了“医闹”这一种新职业的存在,新的“斗争焦点”迅速转移了2005年底“天价医药费”引起的卫生部彻查医疗费用的工作目标。卫生部此发言出台的背景是,各地纷纷上报“医闹”事件,单广州在2006年上半年,就发生了上百起。

  2006年12月6日,深圳爆出山厦医院因为医患纠纷事态严重保安全副武装上阵,并带狼狗押阵的新闻。2007年5月19日,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中心医生护士因为担心人身安全没有保障,向院长提出5条安保措施,其中包括申请警方驻站以及戴头盔佩警棍上班等措施。2007年7月7日,武夷山妇幼保健院因为病人家属带花圈围堵医院而关门停业,住院病人全部转院。

  这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结局,从“拒签事件”中,人们看到了医患对立的恶果,看到了本身处于弱势群体的患者的典型心态,在缺乏医学知识和金钱保障的前提下,患者家属做了一个“恶”的选择,这个选择遭到了大众的唾弃,但选择本身即是社会对医患关系的一种真实写照。

  而在此事件之中,人们也能看到改善医患关系的一些曙光:在今天,仍然有一些医生和医院是认真负责的,有一些路人是愿意帮助别人的,现实并没有坏到人们所想象的那样,并且,人们已经开始意识到对立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,并尝试理性的讨论和沟通,这一种理性的存在,也许就是走出医患谷底的钥匙。

 
 
稿源: 新世纪周刊   编辑: 李娜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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